立十

我在等一个答案,也许美满,也许破碎,但我不想半途而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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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鬼魂秦 vs 相声演员华


       家里有什么不太一样了。


 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电视的光打在何九华脸上,变换着色彩。


  何九华手里摆弄着遥控器,脑袋朝向电视的方向,眼珠却缓慢的转动着,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。


 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。


  可目光所及之处,一切如常。


  在这个他住了好几年的家里,好像多了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。


  这半年来,何九华不止一次察觉到异常,比如镜子中出现一团模糊的黑影、拧开水龙头流出的血、无风飘动的窗帘、频繁闪烁的灯……


  然而往往只有一瞬间,眨眼功夫就恢复正常。


  时间久了,何九华甚至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,还去看了精神医生。


 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。


  眼下,落地的窗帘又开始无风自动,何九华僵住身子,一动不敢动。


  良久,他眨了下眼,起身去开了客厅的灯,目光再次落在窗帘上的时候,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

  那本应恢复正常的窗帘,此刻模糊的勾勒出一个人形。


  “卧槽!”


 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,何九华就近拿起花盆就砸了过去。


  那东西一抖,像是也被他吓了一跳,呆立在原地。


  “都21世纪了,我可不信这一套啊……你、你要是缺钱了我给你烧,别几次三番的来吓我,我、我心脏可受不起这个。”


  何九华和那东西对峙着,警惕的盯着窗帘。


  那模糊的一团闻言动了,隔着窗帘张牙舞爪的似乎想要解释什么,看的何九华一头雾水?


  好半晌,那东西反应过来,静了几秒,然后一点点向一个方向移动着。


  看着那东西一点点到窗帘的边界,何九华紧张的屏住呼吸,直到窗帘塌回去,恢复正常。


  脑袋里的鬼片都没出现,何九华松了一口气。


  下一秒,旁边的墙上出现了一道血迹。


  向被人手写上去的,一笔一划能看出来是一行字。


  只不过,怎么是镜像的?


  何九华盯着血字,不合时宜的觉得这鬼好像脑袋不是很好使。


  那东西见他没反应,几秒钟后,血字被人手忙脚乱的擦掉,又重新按照正常的方向出现。


  “我第一次当鬼,不太熟练,之前飘着的时候总是不小心碰到东西。你放心,我不会伤害你的,以后也保证不会吓你了。”


  何九华看着字陷入沉默,虽然剧情走向和他想的不太一样,这鬼的话可信度也存疑。


  但……目前也没什么办法,况且这鬼好像也没有害人的智商,傻乎乎的。


  “这字真难看。”


  何九华忍不住吐槽道。


  墙上空白了整整一分钟,然后出现了一个哭脸的表情。


  何九华舔了舔后槽牙,有点想笑。


  心大的睡了一夜,早上起来何九华迷迷糊糊的拧开水龙头,看着流出的红色液体陷入沉默。


  何九华抬头,果不其然在镜子里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,“你不是说不吓我了吗?”


  水龙头不断流出的红色液体诡异的停滞片刻,然后越变越小,最后一滴不剩。


  何九华看着镜子里下巴上的胡茬,拍了拍水龙头,“我还没洗脸呢,好歹留点水啊兄弟。”


  人影抬起手,认真写道,“你家停水了。”


  这次何九华真的笑了。


  大概真的是一个人待久了太过无聊,何九华渐渐和这不速来客聊起天来。


  通常是他说,然后那小孩在墙上写。


  像用微信聊天似的。


  至于为什么叫小孩呢?


  小孩没什么心眼儿,问什么都说,把自己的老底交代的清清楚楚。


  何九华知道小孩和自己同岁,但生日比自己小好几个月,所以他一口一个小孩,占尽了便宜。


  家里有只鬼也不是没有好处的,比如回家后自动亮起的灯、洗澡时永远合适的水温、半夜空调温度的变化,每一句话永远都有的回应……


  小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,有时和他撒娇,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依赖,比同胞的手足还让人心生怜爱。


  可明明比自己小的人,却更懂得照顾人,那种重重压力和变故推叠出来的成熟懂事,更让人心疼。


  那日,何九华回家的时候,买了几沓冥币。


  万一那小孩需要,又不好意思开口呢。


  “华儿,你买了什么?”


  墙上出现一行字。


  “你看看,你用不用得到。”


  何九华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,放在矮柜上,然后弯腰换鞋。


  “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个,我不缺钱。”


  瞅了眼地板上的字,何九华手上动作不停,“你总照顾我,我也得有点表示啊。”


  “你不欠我的,华儿。”


  “能见到你,已经是奇迹了。”


  何九华“嘿嘿”笑了一声,直起腰,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,笑的极其不要脸。


  “是吧,我也觉得。其他人早去请道士了,我怎么这么善良……”


  “谁之前怕的不行,还拿花盆砸我的?”


  何九华几乎能透过文字听到小孩取笑的语气,恼羞成怒的往上面扬了一把水。


  “滚!”


  转眼间过了年,何九华29岁,即将步入而立之年。


  不知道是不是何九华的错觉,小孩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,有时甚至许久才出现。


  正月刚过,何九华去参加了一场葬礼,是他高中同学的妻子的。


  葬礼上,他看到了昔日的同窗好友。


  巨大的打击,让那个开朗朝气的男孩,一夜之间变成了满目颓然、万念俱灰的丈夫。


  何九华看着心里难受极了,回到家依旧心情低落。


  有些意外的是,灯是亮着的,小孩今天在。


  “你怎么了?”


  墙壁上出现字。


  何九华把同学的故事讲给小孩听,半是叹息,半是遗憾。


  墙壁沉静许久,才开始重新出现字,一行又一行,压的何九华喘不过气。


  “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,我为什么会变成鬼?”


  “我有一个很爱的人,他这个人啊什么都好,对人仗义,人缘更是好的不行,有那么多朋友,我之前还吃醋来着。”


  “可这么好的一个人,偏偏在最辉煌的时候栽了跟头,落得个毁誉参半的下场。”


  “好不容易在一起的那段时间,我却一直在忙工作,和他总是聚少离多。”


  “他就在家等我,好多次黎明回家的时候,家里还亮着灯,灯下是在沙发上睡着的他。每当这时候,我觉得自己何其有幸,又十分心疼。”


  “我出事的那天,是他的生日。我挤出时间往回赶,却不想半路车子冲出了高速护栏,掉进了海里,车子最终没捞出来。”


  “再次看见他的时候,我看见他一个人飘摇的站在岸边,身后是一群一边哭一边看着他的朋友们。”


  “他们都怕他做傻事,我也怕。可他太平静了,劝朋友们别担心,早些回去,甚至还外卖定了一个蛋糕。”


  “他一个人坐在海边,从日升坐到日落,吃完了一整个蛋糕。太阳完全消失后,他投海了,我拦不住他......”


  “许是我执念太深,阎王不肯收我,我只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着。”


  何九华看着那些字,心脏一阵阵紧缩的难受,仿若亲身经历。


  “他很爱你,你如今这般,他见了会难过的的。”


  墙上空白一片,那小孩没再给他回应。


  那晚之后,小孩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,时间越隔越长,何九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。


  电视的光打在何九华脸上,他扣弄着遥控器的按钮,落地窗帘无风晃动着,映出人形。


  “你要走了对吗?”何九华突然开口,叹息着,带着不舍。


  小孩突兀的出现在他的生活,虽然看上去挺能唬人的,但实际上像个小太阳。


  若说何九华对他的感觉,像是邻家的弟弟,像是知己,像是超越爱情和友情之上的情感。


  “我是来和你告别的,我可以离开了。”


  墙上的字写的极慢,歪歪扭扭,显然对方情绪不稳。


  小孩哭了?


  何九华皱起了眉,想挽留,但他知道,这对小孩来说,是解脱。


  “对了,认识了这么久,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


  为了转移小孩注意力,何九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,问道。


  墙上缓慢的出现两横,一长一短,第二笔结束的十分突兀。


  何九华知道,小孩走了。


  “王?于?你姓什么呢......”


  何九华在心里存了一个秘密,谁都不知道。


  半年后,何九华剃了寸头,做后台玩手机,一脸凶相,年轻的师弟都退避三尺。


  “师哥,能借我身儿大褂吗?”


  怯生生的声音从头上传来,何九华抬起头,被屋顶的灯晃了眼。


  少年逆光微俯下身,一眼万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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